莫尔斯从背后拎起这个小东西的后衣领，让他面对着自己。
“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
约书亚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只是骤然失去血色的脸暴露出了他内心的想法。
巫妖一时之间有些头疼。
以他生前做事的习惯，更想要干脆用一个魔法支配这个男孩，让他忘记在这里所见的一切。
可灵魂与记忆是最不可捉摸的领域，就连全盛时期的莫尔斯也没有把握精准删除某一段记忆而不留下任何后遗症，更何况现在。
约书亚在城堡内的行动并不是什么秘密，有很多人都知道他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是自己居住的偏房，如果在这期间发生的任何意外，都必然是自己这个外来法师的责任。
男爵对于家人的重视程度还要高过大多数公国贵族，从他愿意花费不菲的代价复活罗恩斯，甚至是联合自己与教会为敌就能看出他的决断与立场。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出的决定，男爵必然要为此承担难以想象的压力。
如果伤害到这个误入地宫的男孩，他和男爵之间那还不够牢固的盟约很可能会被就此打破。
考虑到和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需要和巴洛克男爵维持一个相对友好的关系，这种粗暴的做法还是需要尽量避免。
他用尽量温和无害的口吻说，
“我没骗你，我的确是你们巴洛克家族的朋友。”
“你的那个哥哥......对，罗恩斯·赛科威特·巴洛克，那个斥候，那个有趣的骑士，他和我还有些交情。”
约书亚的耳朵动了一下，这个名字明显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他慢慢睁开眼睛，在与巫妖那双暗红色眸子仅仅对视一秒后就迅速移开了视线。
“你认识我哥哥？”
巫妖勾起嘴角。
他注意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相比强大而富有魅力的杰兰特男爵，约书亚似乎更信任那个只有两级骑士等级的兄长。
在他的眼中，那个不太靠谱的佣兵扈从似乎无所不能，哪怕是像自己这样的法师，也被美化成了那些本不存在的冒险经历中的组成部分。
一旦理解了这一点，与约书亚沟通就变成了十分容易的事。
“是的，罗恩斯曾经帮过我一个大忙。”
“你不是见过那个荷......精灵法师吗，我们都是在同一次冒险中互相认识的伙伴。”
在男孩的眼中，这个诡异的黑袍法师也变得亲切起来，虽然他身后那只丑陋且庞大的怪物看起来依旧可怕。
“那是什么？”
约书亚大着胆子指了指趴在地面上的眼魔，
“一只常见的契约生物。就像你在那些绘本中看见骑士与座龙，女巫和她的黑猫，它也是我的宠物......嗯，虽然看起来是丑了一些，但却足够强大可靠。”
在巫妖的示意下，眼魔抵御住了对生者的憎恶。它有气无力的挥动着其中一根触腕，像个人类那样和眼前的生者打了个招呼。
“哇......它看起来可真聪明。”
约书亚的眼中闪过憧憬与羡慕的光，
“如果我努力学习魔法，未来也有可能契约这么强大的生物吗？”
“当然。”
巫妖耸了耸肩，
“这并不是一件难事，约书亚。我如果没弄错，你现在应该已经是一个法师学徒了。”
“但我觉得你这样的男孩，今后应该会更喜欢狮鹫或者飞龙才对？毕竟你的哥哥就是一位骑士。”
“可父亲一直说我没有成为骑士的天赋......不管怎么练习，我的剑术始终都没有太多长进。”
“很显然，你更适合成为一位尊贵的法师。从你身上残留的元素气息来看，你在寿命抵达尽头之前或许有一定机会触摸到真正的魔法高峰。”
莫尔斯口中的未来深深吸引了他，男孩已经在幻想着那样美好的画面了。
半晌后他才从这泡沫般的幻梦中脱离出来。
“法师先生，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莫尔斯想了想，干脆随口报了个假名。
“汤姆。”
“汤姆先生。”
直到这时，约书亚才有些疑惑的问。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刚才不是还在城堡里冥想吗。”
“......”
连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
莫尔斯一阵无语，不过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法师他还是很快联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之前是在冥想？和我说一说你在冥想中都看见了什么。”
约书亚毫不保留的复述了自己在冥想过程中所见到的景象。
“......我原本想要按照瑞贝卡小姐的要求去触摸身边最多的水球。但是很快我就发现，在房间里还有一处远比那些光点还要强得多的元素反应。”
“在触碰到那个旋涡边缘的时候，我就像被塞进了落叶湖的湖底周围全都是冰凉的水流，等浮出水面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座大厅。”
巫妖感到自己的额角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他大概从约书亚的描述中洞悉了事情的全貌。
蒂莱娅在他离开之后，根本没用完善的手段去隐藏好自己留下的传送通道。
初次进入冥想状态的约书亚被传送阵的魔法波动所吸引，在于通道构建联系的瞬间就被卷入这个依然生效的法术，被强制传送到了他所在的第二大厅。
“该死的荷官，竟然连个小孩子都看不住。”
他这谩骂嗓音压得极低，约书亚没能听清。
“您说什么？”
“什么也没有。”
巫妖略一思索，然后开口，
“这是偶然会出现的现象。你的身体实际上还在城堡里，只是初次进入冥想的时候，和我留在那个精灵身上的一件物品产生了共鸣，因此才会与我的精神产生了一些联系被召唤到这个地方。”
他这一番话漏洞百出，也只能骗一骗这种刚开始接触魔法不久的学徒而已。
“我很快就会把你的意识送回身体，但在那之前，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请说。”
约书亚依然被提在半空中，以这种状态很难继续保持贵族应有的礼仪。
“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你要把自己在这个大厅看见的一切都当做是梦，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能为我保守秘密吗？”
这位年幼的贵族露出恍然的表情。
“所以那是你们的信物？”
“是的，信物。”
在面具下，巫妖露出一个嘴角向下的阴森笑容。
“证明我和那位小姐的关系亲密，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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